黛玉焚稿——一束戏曲的奇葩
生命中,总有一种事物会引起你“蓦然回首,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”的惊喜和激动,它可以是一个人,一件事,或者是一种声音。 人生会有很多的劫数,而越剧是我听觉中的劫数。遭遇越剧,是还在孩童的事情。那时视觉艺术还不普及,很多时候我是用耳朵听外面的世界。
那是个夏天,蝉在树上嘶鸣,突然降临的音乐声宛如盛夏的一丝凉风、一溪清流,婉转悠扬,飞珠溅玉,直入心底。这构成了我心中越剧最初的模样。 然后认识了“东南山水越为最,越地风光剡领先“的嵊县,认识了“剡溪蕴秀异,欲罢不能忘”的剡溪和从剡溪走出的林妹妹——林黛玉的扮演者王文娟,当时还没有粉丝这个名词,如果有,我那时就应该是王文娟的粉丝了。
一种“四工合调“的乡村俚曲,经过百年的演变,褪掉俗世的尘埃,经过剡溪的清洗,终于登堂入室,冲进上海的大舞台,可见其卓绝的魅力。 “我一生与诗书做了闺中伴,与笔墨结成骨肉亲”,这是绛珠的自白,亦是后来如李清照、张爱玲之写照。
可叹这些女子才高命悖,“这诗稿不想玉堂金马登高地,只望他高山流水遇知音。如今是知音已绝,诗稿怎存?!”只落得“一弯冷月葬诗魂”。 也许和文字为伍的灵魂都是寂寞的,都是一场人生的独舞,文字是主角,自己是观众,不需要舞台,红尘容不下,也扫不开一块干净之地可容。 爱情终是一个自给自足的梦,梦醒了,隔墙的婚庆锣鼓也就敲响了,那是别人的幸福,你注定无法停靠,最多只是一个背影,等那些生命中的过客回眸时,看见几瓣落花的美丽,而捡拾落花的人早已黄土陇中一睡不起,坟前或有几只黑色的蝴蝶相伴,那是文字的影子,也只能是文字的影子。
剡溪终于是这样静静地流入了无数人的生命,唤醒了无数书稿中的魂灵,让她们寂寂的生命终于在百年之后有了一个展示自己的舞台,虽然她们已经化骨化灰。 当也是值得的,百年之后,许多人为她们抛洒眼泪,循着她们的足迹行走,这是她们的福份,更是越剧的功德。 40年前,台上的林妹妹清清的吟唱终是感动了剡溪的神明吧,如水的柔情、孤绝的气质令《早春二月》中的“萧涧秋”一曲动心,终是在“黛玉焚稿”了断了大观园的孽缘之后,和尘世中的翩翩才子结成一生的琴瑟良缘。 越剧有知,剡溪有灵,也会展颜而笑吧,为绛珠的尘世之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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